「烽火照西京,心中自不平。牙璋辭鳳闕,鐵騎繞龍城。雪暗凋旗畫,風多雜鼓聲。寧為百夫長,勝作一書生。」——《從軍行》。作為一介文人的楊炯,他從來沒有上過戰場,也沒有去過邊塞的他,但為什麼能寫出如此豪情壯志的熱血之作呢?
初唐四杰是大唐最早的頂流天團,風華正茂的王勃,俠肝義膽的駱賓王,就連病懨懨的盧照鄰,還頂著藥王孫思邈親傳弟子這樣的名頭。 所以楊炯,無疑是曝光率最低的那位,不過就這麼一個平淡無奇的詩人,他的一生所經歷的坎坷,像極了我們每一個人。
初唐時期,朝廷為了吸納天才專門設立了童子舉。楊炯在那時便脫穎而出,十歲童子舉及第,待侍弘文館,他成了大唐年齡最小的體制內員工。 一邊讀書,一邊做官領工資了,這一點是許多唐代詩人終其一生也達不到的目標,楊炯的起點超越了絕大多數人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當領導們都不再拍著他的肩膀喊他「小楊」時,他才發現自己16年來一直被困在弘文館。 這樣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,他追求的不是眼前的安逸,就像他在《幽蘭賦》中所感慨的那樣:「聞昔日之芳菲,恨今人之不見。至若桃花水上,佩蘭若而續魂。」
唐儀鳳元年(676年)被職業壓制了十幾年的楊炯,終于等到了機會,他參加了「應制舉」。當成績發布的那一刻,楊炯如釋重負,他贏得毫無懸念。可是朝廷給兩次進榜的他只安排了一個小小的秘書郎職位,即將而立之年的楊炯再次受到了冷遇。
沒有什麼比這個打擊更令人絕望,在這段時間里時常45度仰望天空,他常常思考著自己的人生。一篇《渾天賦》宣泄了自己心中的憤懣, 待他發泄之后,他還是選擇了沉住心氣,繼續等待著屬于自己的機會。直到唐永隆二年,楊炯迎來了自己人生的高光時刻。
在中書侍郎薛元超的推薦下,楊炯被升任為從文官學士,緊接著第二年他又被授予太子詹事司直,掌太子東宮的衣食住行,雖然這份差事只是個七品,但接觸的可是太子李顯啊! 未來可期的楊炯,難以抑制心頭的愉悅,期間創作了不少詩作,其中最著名的《庭菊賦》。
楊炯將舉薦他的薛元超比作品性高潔的菊花:「日子貞矣,于彼重陽;菊之榮矣,于彼華坊。含天地之精氣,吸日月之淳光」。在平靜的歲月長河里,往往涌動著危機四伏的暗流,楊炯不知道的是,一場改變他命運的危機已經悄然而至。
垂拱元年(685年)唐中宗李顯即位,屁股還沒坐熱,就被武則天廢為廬陵王。楊炯的伯父楊德干的兒子楊神讓,選擇了跟隨徐敬業在揚州起兵討伐武則天, 結果兵變不到三個月就被平定,楊德干父子被殺。楊炯受牽連,被貶為梓州(今四川三台縣)司法參軍。
就這樣,楊炯花費了大半生獲得的地位,在頃刻間化為泡影。直到公元692年,因為在地方表現良好,楊炯接到調令去往盈川縣令,他在任期間,為當地的百姓謀了許多福祉,深受百姓的愛戴,可是為官謀政,卻不是楊炯的一生理想。
在他寫的《從軍行》中,這是他唯一一次透露出了自己的心氣: 「烽火照西京,心中自不平。牙璋辭鳳闕,鐵騎繞龍城。雪暗凋旗畫,風多雜鼓聲。寧為百夫長,勝作一書生。」僅僅四十個字,讓從未去過邊塞的楊炯卻寫出了如此大氣磅礴的邊塞詩作!
他的心氣終究顯露于愛國情懷,國家的安危是他唯一沉不住氣的時候。楊炯命運的無奈之處就在于此,當妳苦心追尋時,夢想終是難以如愿, 縱然歷盡千帆,鋒芒不再,但從現實的打擊歸來后,他卻依然還是那個豪情擁夢的少年!